我欣赏的学生插足了我的婚姻，我的男人和研究成果，她都想要。丈夫用我的钱给她买房，替她偷我学术成果，还设局让我净身出户……我们家，我用沐浴液，他用香皂，固定品牌固定香氛，所以，那天一回家，他凑近亲我，我就发现了。于是，我开玩笑说，幸好没在他们老家，否则遇到这一种事，得去要「百家米」做「百家饭」才能祛霉运。到了晚上，我在洗澡之前，拎出他丢在洗衣机里的衣服，闻了又闻，没闻出沐浴液以外的任何味道。一个男人，从早上出门到晚上回家，要接触多少人，怎会是没一点烟味，香水味，汗味，饭菜味？正常成年男性每天掉头发量在 50 根左右，领口是重灾区，而他的这件衣服，竟然没一根头发！我心里泛着恶心，我有轻微洁癖，这事儿虽然存在巨大不确定性，但整一个完整的过程，我像吃了只死苍蝇。「老婆，你今天兴致不高。」完事后，赵宇从后面抱着我，「是不是给人治疗又听见什么了？」我们这一行，很多人以为我们心如明镜，是空谷幽兰般的存在，事实上，我们每天面对的都是心理有问题的人。正所谓「凝望深渊，深渊也在凝望你」，客户心里那些小怪兽，多多少少会投映到我们的心里，变成新的小怪兽。「是个常年出轨的 case。」我随口胡诌，「男的出名的花花公子，之前在外面偷吃，后来被老婆发现了，干脆把外面的女人往家里带。」「那个老婆，也就是我客户，很痛苦。」我翻了个身，皱着眉，「你说你们男人怎么这么花心？」「你这个是典型的一竿子打翻一船人！」赵宇在我腰部软肉上捏了捏，「不是所有男人都花心的！花不花心主要看他们道德底线。」「有的男人没有道德底线，见一个吃一个；有的男人，譬如你老公，道德底线就很高，这辈子第一个是你，最后一个也是你。」没看出问题是正常的，能看出问题才是不正常。作为大学数学系副教授，纯理工男，论智商，他碾压我。我和他都是本硕连读，我心理学系，他数学系。我们谈恋爱的时候，所有人都说我们是强强联合，理性与理性碰撞。他在学校任教，带本科生，在职读博；我在导师的支持下，在父母财力帮助下，开了家心理咨询事务所。国内心理学起步晚，早年，人们别说对催眠，就连对心理学也是排斥多余接受，总觉得这一行就是骗子。所里前期很难，后期才慢慢好起来，再后来，几个大 case 做下来，我在业内小有名气。因为赚得多，我在家里的地位也越高，安全感越足，几乎笃定赵宇不会出轨，然而，现实是个巨大的巴掌——我因为衣服的事情，心里有怀疑的种子，再次看见他过分干净的衣服，毫不犹豫把一支口红放入他大衣口袋。两个演技派，我把「毫不知情」演得天衣无缝，他卖力诠释「工作上遇到烦心事」。回到家后，他把大衣一脱，抓起手机去卫生间洗澡，我摸了下他大衣口袋，口红已经不见了。我们家的共同财产，除了固定资产（房车+收藏品+存款），其他的，全部是赵宇在打理，股票、基金、保险都是他在买，绑定的银行卡也在他那里，我平时几乎不过问……「助兴啊！」我朝他的方向举杯，带了点邀请的味道，「我看你一回来就去洗澡，以为你……难道不是？」我依然恶心得像吃了只死苍蝇，却反复告诫自己：不能让他发现我已经知道了。我看过很多人离婚，无论从前如何海誓山盟，在分财产的时候，体面的少，面目可憎的多。我不想看见他面目可憎的一面，也不想让他看见我面目可憎的一面，所以，最好的方式是：代理律师首先肯定了我头天晚上的做法，不要急着摊牌，在亮出底牌之前，先把准备工作做好，要打得对方措手不及。他略略担心的是口红，「你还是太冲动了，以你老公的智商，很快会怀疑口红是你放的。」财产不需要我梳理得多么完备，只需要出示财产线索，申请法院进行财产保全，法院就能采用保全措施。第三步，起诉离婚，要求解除婚姻关系，法官根据证据判断如何分割夫妻共同财产；补充建议：如果赵宇在婚内给小三购买任何金额较大的物品，比如房子或车，都属于侵占了夫妻另一方的财产份额，我可以依法追回。这个人，说好听点叫「私人侦探」，说难听点叫「狗仔」，经常也帮人蹲八卦新闻。私人侦探的效率，真的是吊打八点档狗血剧，那些花大量时间精力找小三的女主，都该毫不犹豫请私人侦探。大学期间，她大四实习在我事务所，毕业后又在我的事务所过渡了半年，她后来那份工作，还是我给写的介绍信……半个月前，在行业聚会上，那个与我碰杯，不经意问我先生如果出轨怎么办的人，也正是她。我相信赵宇肯定也感受到了她的想法，所以，当我把口红放到他口袋，他压根没怀疑过我。周晓芯大学本科毕业，参加工作不到 5 年，本身没什么名气，到现在为止，月薪也就是一万出头。在他们老家，飞出一个大学生，全村人恨不得都贴上，加上她还有个不争气、永远需要帮扶的弟弟……而他们那个楼盘，就算是三年前的价，80 平方米，没个 200 万根本拿不下来！赵宇平时挺抠的，几万块钱的包都舍不得给我买一个，没想到小三那儿，200 多万的房子轻轻松松就出去了！私人侦探虽是个男的，可洗刷起男人来，一点没有负担，「那女的没你漂亮，你老公那是审美疲劳，找点刺激。」

  6赵宇找周晓芯，固然有「审美疲劳，找点刺激」的原因，但更多的是心理需求。他们都是农村出生，奋力拼搏到大城市，有点同命相连的意思，赵宇看周晓芯，多少有点看自己的影子。我和赵宇的原生家庭并不匹配，用他的线 年，才有机会在星巴克和我一起喝咖啡。我和他之间，即便他现在拥有较高的社会地位，但骨子里的自卑仍在，每每去高档场合，就会不由自主露出怯意，会先观察别人。而他和周晓芯在一起，因为经济地位和社会地位的非常大的优势，他必定更为放松，爽感更强。而且，他们老家有种落后的观点，认为男人成功，不光是赚了多少，取得多少成就，更重要的是有多少女人。读书那会儿，我和他聊过这一个话题，他抨击得极为猛烈。只可惜，潜移默化多年的东西，早已长在骨髓里，不是有了正确三观就能轻易抵消。而至于周晓芯，她对赵宇是不是真爱我不妄下结论。成年人的世界，很多时候只是各取所需。周晓芯当年在我这里实习的时候，曾不止一次表达对我的羡慕：出身、事业以及婚姻。所以，站在我的角度，她和赵宇在一起，物质层面能够得到支持，精神层面，她觉得终于胜过我了。「姐，这是他们的照片，目前只拍到这么多。」私人侦探把几张照片递给我，「您打算现在就去法院，还是再等几天？」我看着照片，看着那两人双出双进的样子，心里很不是滋味。曾经的海誓山盟，抵不过岁月蹉跎。「姐，过两天就是圣诞节。」私人侦探看了看我的脸色，小心翼翼问，「您要不再考虑考虑？」「做我这行，龌龊事见得多，一辈子没偷过腥的男人，说实话，我没见过。」私人侦探说。我有那么一瞬的动摇，终留下句：「你帮我盯紧点。」7很快到了圣诞节。赵宇照例捧着一大束红玫瑰，到我们事务所。事务所一众小年轻照例起哄，照例朝我们投来羡慕的目光，照例在工作群嗷嗷叫，说塞了一嘴狗粮……我提前下班，逛了会商场，买了个包，然后吃西餐。整一个完整的过程，我其实很珍惜，因为有很大的可能是两个人最后一次过节，然而，谁也想不到的是，晚饭还没吃完，赵宇接了个电话，说要离开。他说他的同事与女朋友吵架，还和女朋友的前男友大打出手，这会儿人在医院，警察在录口供，他必须过去看看。赵宇的同事，能亲密到出这种事给他打电话的，我十之八九都认识。我拎起衣服说「一起去」，赵宇阻止了我，他叫我好好吃饭，说当事人不想太多人知道这事儿，还说当完和事佬就给我打电话。我了然，秒想起电视里演的宫斗剧：那些所谓的宠妃总喜欢在正宫面前耀武扬威，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。「行，你去吧，」我从站姿变成坐姿，「我吃完饭去酒吧坐坐。」赵宇看着我笑了下，弯腰，捧着我的脸，用他的额头蹭蹭我的额头，语气一如既往的宠溺：「不许招惹小狼狗。」我「嗯」了一声，跟着飙演技，调笑道：「说不定哟！你要吃醋的话，早点回。」赵宇捏捏我的鼻子，转身离开。我看着他的背影，给私人侦探打电话：「你在哪里？赵宇走了。」私人侦探说，他跟着周晓芯的，紧接着，他报了个地址。从我们吃饭的地方，到周晓芯所在的地方，就圣诞节的路况，开车大概需要 40 分钟，然而，一个小时过去了。私人侦探给我发消息，赵宇还没到。我差点以为赵宇还有小四，又或者，真的有同事去了医院，再 20 分钟后，私人侦探说赵宇到了……8当天夜里，我约了几个朋友在酒吧坐了会儿，周围是喧嚣的人群，我脑海里满是那两个滚床单的样子。夜里 12 点，我回到家，赵宇还没回来。我走进书房开电脑，手还没触上去，就知道赵宇为何离开餐厅后用了双倍时间才到周晓芯那里。他回来过，我的电脑被人动过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用电脑习惯，我左右眼近视程度不同，且右眼有散光，所以，电脑放在桌子上，有一个小幅度的倾斜。赵宇对这个家太熟了，熟到他忘了关注这一些细节。电脑使用痕迹已被清除。我的电脑上除了些前沿的学术资料，也就是最近一段时间正在写的论文最重要了，是周晓芯直接能用东西。论文一旦在学术期刊发表，就能在行业内评级。我不想用最恶毒的用心揣度赵宇和周晓芯，却不得不提前做最坏的打算。那篇论文我虽前段时间从才开始写，却准备了足足三年，分析了上千个案例，花了大量时间精力。我倒了杯浓咖啡，坐在电脑面前开始写 email……9凌晨 3 点，赵宇回家。他轻手轻脚上床，我装作熟睡。第二天早上，他先是道歉，三言两语讲了昨夜如何劝架，说找个时间给我补过圣诞，然后不经意问我：「论文完工了吗？打算何时发？」我原本只有 8 分确定的事，现在变成 10 分。「前两天刚完工，再检查下，调整下用词和格式，基本就可以发了。」我笑着给他们下套，「不过能不能刊登，何时刊登，就说不清楚了。你知道的，越是权威的学术期刊，发表论文越难。「肯定能过！」赵宇说，「这是你擅长的领域，你研究了这么年的东西，怎会是过不了？到时候好好给你庆祝！」我笑眯着眼说「好」，原来你知道我研究了这么多年啊！要不是很清楚赵宇是不容易催眠那种人，我甚至怀疑他被周晓芯催眠了，所以才会出轨，才会无视知识产权，无视我的辛勤劳动，才会帮周晓芯偷我学术成果！10圣诞节之后，周晓芯越发嚣张。朋友圈个性签名赫然是「青，出于蓝，而胜于蓝」。朋友圈内容则一条比一条励志：「我没见过凌晨 5 点的洛杉矶，但凌晨两点的 A 市，我看了 2000 多个夜。」「兴趣是最好的导师，应用心理学是我高中就认定的专业，催眠领域是我最大的兴趣所在。我虽不是研究生、博士出身，但实践出真理，我能行！」「我虽不是天才型选手，但我相信勤奋的力量。如果这次论文能过，我决定给自己奖励一顿大餐，再奖励……一段恋情。单身多年，该谈恋爱了，不然今年过年，三姑六婆又该叨叨了。」……为了不显得太过刻意，我挑了几条点赞，其中一条还留言评论了。我说：「晓芯，加油！你这样努力，国内的催眠领域，必定有你一席之地。」她回复：「谢谢颜老师，在您的事务所实习，是我这一生最重要的际遇。」我回了个笑脸，心想：确实是你这一生最重要的际遇，否则也不会遇到赵宇，不会走上小三的路，更不会走歪门邪道，教唆男人偷我学术成果。同一天，我一个万年潜水的 QQ 小群亮了——「我记得周晓芯本科论文复制粘贴的，论文答辩后，被导师点名批评。她现在写什么论文，弥补本科毕业时的遗憾吗？」「2000 多个凌晨两点？这线 年，她忙着打工，每天晚上都在酒吧卖酒，做陪聊呢！」「那也是凌晨 2 点，人家这话没错，再说，陪聊也是揣摩人心理，特别揣摩男人心理。楼上的，请不要戴着有色眼镜看@颜卿 学姐当年资助的孩子。」「她是典型的讨好型人格，@颜卿，你知道周晓芯研究了个什么吗？这几天尾巴都快翘到天上了，感觉分分钟要来找我谈高级合伙人。」……我回答：「不清楚。」同一天，国内一学术杂志主编给我打电话，开头第一句：「颜卿，你认识周晓芯吗？和你一个城市。她给我们发了篇论文，也是催眠领域，很有见地。刚过审时，我看内容有点像你两年前给我提过的一个观点。」我「喔」了一声，「巧合吧？」「要不我发过来给你看看？」主编问，「我看过她的个人简历，没什么出彩的地方，资历级别都撑不起含金量这么高的论文……我有点担心，若真是抄的，咱们杂志一旦刊登，就是丑闻。」「抄也不至于。」我起身，端着咖啡走到窗前，喝了一小口，这才笑着，「我认识她，A 市的圈子就这么一点大，以前在我事务所实习过，实习的时候，挺务实一个女孩。」「论文是你指点的？」主编先有点惊喜，随即不满，「那也应该写上指导人颜卿，或者把你名字落上。这些年轻人，一点都不懂得感恩。」「不，我不知道她写了论文，也没给她指导过。」我顿了下，「若真是我两年前提过的那个观点，行业到目前为止，没出过相关论述。」我和主编再聊了会儿，得知周晓芯那边论文会发表在 1 月的期刊上，主编说：「后生可畏。」我说：「是，后浪推前浪。」挂断电话后，我站在窗前，看着城市车水马龙，几乎是品味的喝完整杯咖啡。呵，有胆量偷我学术成果，就要做到优秀承担后果的准备！第 3 章 不作死就不会死有了论文这事儿，我也不急着离婚了，至少要等到论文刊登，要等到我把周晓芯和赵宇的皮当众剥下来！好在大姨妈来了，装恩爱夫妻的时候，我不必恶心自己做恶心事。